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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切缅怀许厚泽院士
追忆悼念

韩大仲|悼念敬爱的许厚泽老师

文章来源:  |  发布时间:2021-09-03  |  作者:  |  浏览次数:  |  【打印】 【关闭

 

  我真是迟钝。许老师重病两三年了,我竟浑然不知。直到今年上半年,才略有耳闻。急忙四下打听。发信探问。因新冠肆虐, 无法回国探望。心中揣揣不安。近两个月来,常感眼皮乱跳。担心老师病体。昨日,见测地所海外微信群信件大增,顿知不妙。果然许老师病逝消息传来。一时心碎万片,肠断寸缕,泣泗滂沱。 几十年的往事涌上心头。

       一九七九年夏,张元冲,程雪荣,潘新和我等四人考上测地所文革后的第一批研究生。张,程与我同考入方俊老师名下。具体由许厚泽老师指导。老潘则从师周江文先生。初次见许老师,就感觉此人气度不凡。才气逼人。一派学者风范。许老师带我们去拜见方老,方师母。方老以”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勉励我们三人。并当我们仨人面赞扬许老师数理基础好,专业理论扎实。自谦地说,他数理功底比我强。

当时测地所刚恢复重建。百废待兴。但是仍在百难中招收了研究生。是那年武汉分院唯一招收研究生的研究所。方老年高,所里业务的大当家自然是许老师。做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科学家,许老师他们这代人,人材辈出。许老师就是其中杰出代表。上世纪七十年代,文革才结束,刚刚开始引入外国的科学家来华讲课交流。而许老师却是出国授课。去欧洲比利时鲁万大学讲授大地重力学课程数月。这在当时是少有的。当时德国著名地球物理学家Groten教授来测地所交流访问时说,我看许教授的研究文章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许老师的学识广度也让我叹为观止。我记得在一次重力仪理论的讲座上,他当场在幻灯片上画出重力仪详细的电子线路图。这是学电子,机械专业的人才有的技能。作为一个理论物理大地测量学家,他随手拈来。让我不可思议。当年中外科学家交流大多通过翻译交流。而许老师用英语全程翻译外国专家授课。让我印象深刻。据说他在三十岁前就掌握了四门外语。我是没见他用俄语,日语。但是他指定我看一些德文文献。我知道他的德语造诣不低。

经过一年多的基础课学习和英语强化训练。我们进入论文研究阶段。此时元冲已赴美留学。许老师指定我做弹性地球潮汐形变解这一课题。他把准备收藏的一些国外文献交给我。阅读后,我理解了许老师的意图。当时测地所固体地球潮汐的研究还处在观测数据的处理和调和分析的阶段。要把研究进一步深入,必须突破弹性地球潮汐形变和负荷形变解这一课题。然而对真实分层地球模型,需用计算机求数值解。如何做,国内没有先例。当时所里连个像样的计算机都没有。我估计这个问题他考虑巳久。能不能做出来,我也沒把握。经过近两个月的摸索。我解决了用计算机数值解算真实成层地球的弹性潮汐形变的问题。这是在许老师的指导下,我第一次完成一项研究科题。是终身难忘的。八二年,我成为测地所首位答辩成功的硕士研究生。次年成为测地所首位理学硕士学位获得者。在方老,许老师的领导下,才恢复重建两三年的测地所,在科研,人才培养上成果显著。令国内同行刮目。 回想起来,那是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许老师受到测地所人的敬重和爱戴,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赫赫有名的学者,循循善诱的老师。还因为他的特有的人格魅力。他有一颗真诚的心。甚至是童心。他热爱生活,关心青年,兴趣广泛。他爱京剧,体育,艺术。喜爱美食,爱吃冰激淋,美国花生酱。元冲说文革期间,许老师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当过敲锣的小角色。非常funny。让我最受感染的是他的笑。碰到触动他笑神经的事,他笑得拍腿顿足,前仰后合,抓耳挠腮。这时候,我才理解为什么测地所的老同志叫他猴子。真有点像。他爱衣冠楚楚。西装革履。有次方老对元冲,雪荣,我三人说,他们在纽约开会时,“早上许厚泽打个领带花了三十分钟。跟个女人一样“,方老忿忿得说。碰到年青人谈情说爱的趣味事,他也爱凑个热闹。说点俏皮话。一下子缩短大家和他的距离。八七年,在参加完IUGG会议后,他应wahr老师邀请去科罗拉多作学术访问。我们三人在一家泰式餐厅吃饭。上菜的waiter是个漂亮中国小姑娘。认识我。刚刚上完菜,他就赖不兮兮,毫不掩饰地跟我说,good chance, good chance 呀,大仲!让John Wahr老师都听出他在示意当时未緍的我去勾搭人家小姑娘,笑了起来。跟许老师一起,我最放松,最随便,最愉快。我订了一份《体育报》。他天天来看。有时候报纸没来,还不高兴。以后我干脆看过体育报,顺步打开他的办公室门,把报纸仍进去。二话不说。关门就走。我最爱连借带偷地从他那里顺点文章,书刊。后来他有察觉。借给我资料前,当我面,一本正经在书上写上他的名字。我说,你写名字也白写。我照偷不误。让他哭笑不得。John Wahr的博士论文原版就是他去比利时,从梅尔交尓那里顺回来的。回国后被我顺了。我只是继承了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而已。对于所里年青学子在遇上麻烦时,许老师能保护就保护。能帮助就帮助。所里方明就是个例子。方明在方老名下读博。两人产生一些误解。许老师做了深入细致的工作。化解了矛盾。解脱了方明。多年后,方明不无感激的跟我提起此事。感慨地说,许老师并没有义务那样帮助我,但是…。这样的例子还有几个。

  许厚泽老师仙逝。我后悔呀。当年他对我期待颇高。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总觉得对不住老师。多少年来,总觉得心里还有些话沒机会跟许老师倾述。如果我早在新冠之前得知他患病,我怎么也会专程回国探望。现在我只能遥望南天。寄托哀思。 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中,有一位好老师是非常幸运的。而我一生有四位好老师。他们引领改变了我的人生。头一位是我少年时期的启蒙老师,她带给我人生的梦想。第二位,第三位,是许厚泽老师,方俊老师。他们把我引进科学的殿堂。最后一位是美国Wahr老师。他把我推到科学研究的一个祟高的境界。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在和许老师最后告别的时刻,我想对他说,许老师,我终身不忘你对我的培养和教诲。不忘记在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炎黄子孙的血。我一生的最后愿望,就是见证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江城子——《悼念许厚泽老师》

  

  一朝生死两茫茫。噩耗至,泣泗滂。学贯天地,强国为栋樑。

  灿烂人生八七载,木参天,桃李芳。

  

  人生最幸有良师,四十年,受益长。激情岁月,共谋科学强。

  巨星英名垂青史,如日月,尽光芒。

  

                                                                                        学生 韩大仲

                                                                                       2021年9 月1日于美国丹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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